肉鳗！（2 / 2）
“跟你说话呢，你聋了还是哑了！”男人粗鲁无礼地加大了声音，口稳中藏着他极不持久的耐心。他身后那几个保镖晃了晃，似乎路瑞明再不回答，他们就要替自己的老板把他清扫出去，省得再污染老板高贵的眼睛。
他真想冲上去把这细胳膊细腿的老家伙暴揍一顿。但绅士的规范要求他不能这么做，做他们这行的人都要体面。
路瑞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新做的名片递了过去。他有往身上放名片的习惯，以便不错过每一个给客户留下印象的机会，这还是他入职以来印的新名片第一次发给别人。
没想到却是这么个讨厌又粗鲁的老男人，光有钱、没有礼貌、不懂社交、仗着有钱肆无忌惮地低情商。他自己知道他在外面得罪的都有可能是什么人吗？他显然很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样的人没有被别人早早收拾掉简直匪夷所思。
他撇着嘴、叼着烟斗，接过了路瑞明的名片：“GD＆E律师事务所。”看完名片上的标识后，老男人抬了抬略有些皱纹的额头，摘了墨镜，仔细看了看路瑞明。
他的眼神似乎也没那么凶恶，表情很是淡然：“失敬了，你们老板跟我是朋友，给我打过一个官司。”
这男人的脸变得也是飞快，不愧是生意场上的人，就是唯利是图且庸俗。
“玩去吧。你今天的所有消费找我结账。”老男人打发他，像用小米打发一只小麻雀。他戴回墨镜，慷慨地对身边的女孩儿吩咐了一句：“熙媛，去跟经理说一声。”
路瑞明总算知道谭家赖以为生的那些钱都是哪里来的了。
他心里憋气，十分憋得慌。但他又能怎么办？谭家需要钱，谭熙媛在美国的名媛圈和混不上位置。
好在他还有个好工作，他是前途无量的。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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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新律所上了几天班，路瑞明就已经熟悉了自己所在的团队。老板就是那个新任的初级合伙人，本来路瑞明对这个小白脸有一丝丝的不服气，不过他格外看重路瑞明，亲自带路瑞明参观律所，并在电梯间里逢人就介绍：“这是Roman，新加入我们团队的人才。”
有他这么捧着，路瑞明竟然每次都面带笑意，丝毫不抵触管他叫“老板”。
路瑞明也能感觉到团队成员对他十分热情，拉着他吃饭、喝咖啡，动辄以问题请教、商业吹嘘，这令他受宠若惊。连续几天如鱼得水的职场社交后，他的虚荣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满足，几觉醒来竟然惊觉自己连加了四天班，已经连续三天没看《律师神探》了。
按理来说，每天早起读一章，晚上临睡前再读一章早就成了他的习惯，在WLR.K工作期间也多年未变。现在他竟忙得忘了读《律师神探》，他的人生怕是要真正扬帆起航了。
“Roman，我介绍一位同事给你认识。”这天一早，新老板就给他找了件事，只不过是件特别的事，“我听说你特别喜欢《律师神探》，咱们所里还有一个人跟你一样，比你入行晚一些，你们一定很有共同语言。我把他介绍给你认识，你们好好沟通，以后也可以业务合作。”
老板要帮他交朋友？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这里的老板管得有点多啊，不过友好的氛围倒是蛮不错的。
“这是Derek，大老板团队的成员。”
路瑞明定睛一看，站在他面前的这家伙更年轻，一张稚嫩的小脸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他毕业了吗？一身西装明明是高级货，却不知哪里不对，显得有些邋里邋遢的。
可能是他身板太小，体态还晃荡，把这身量身定制的西装都活生生弄褴褛了。
他的发型虽然时尚，却显得有些蓬乱，和这栋国际化的高级办公楼格格不入。尽管有这些极不合适的外在，依然不妨碍律所里路过的职员对他点头哈腰、热情问好，最受欢迎的金发美女调查员见到他也要妩媚万状地调侃两句。
这情状跟当年那个讨厌的任瑛别无二致。大老板身边的人嘛，在哪儿都一样。路瑞明心领神会，跟他握了握手。
他虽然算不上白皙，脸还算得上秀气周正，一股子青春野性从眉眼之间透出来，一看就不像个老实人。
路瑞明有点讶异，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家伙，见到一次就会有点印象，他似乎在WLR.K时就见过。但可能因为从没说过话也不知道是谁，根本想不起来了。
“你好Roman。正好我现在没事，咱们一起去咖啡厅喝杯咖啡怎么样？”咖啡社交是所里的惯例，一起喝了咖啡就是能说上话的朋友了。
“你们慢慢聊。”路瑞明的老板见两人聊上就自顾自工作去了。
“听说你也喜欢《律师神探》？”在下楼去咖啡厅的路上，路瑞明就好奇地试探了话题。
“那当然。”Derek一听这话，双眼精光大亮，就像是打了兴奋剂，“我就是因为看了《律师神探》才入了行。”
“你也是？”路瑞明惊喜万分，这是他入行这么多年第一次找到知音，“我也是。我觉得这本书写得实在太好了，简直就是我心灵的写照。”
“我知道，你刚一入职，Dick就跟我师父很兴奋地说，他招到了一个人才。他说你跟外面那些人不一样，是个敢想、敢做梦、有梦想有野心的人。”
“你师父？”路瑞明好奇地问，Derek解释道：“我师父就是这里的大老板。”
“真的吗？”一听自己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大老板耳朵里，路瑞明更是意外惊喜。受到大老板的赏识当然是他梦寐以求的，但是以他的层级还远远够不上见大老板，对于Derek这种一入行就能跟着大老板团队的人，那是赢在了起跑线上，着实令人羡慕。
“那是当然。”不过Derek没跟他说，Dick和老板说招到了一个“很有培养前途”的新人，很对他们总部老板的路子，准备特地让他来跟新人多接触接触，看看新来的业务能力强不强、思想纯不纯正，能不能重点培养。
路瑞明感受到了Derek语气和目光之中的欣赏，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自己从《律师神探》中总结出来的、憋了许多年的精华：“现在的人把名声和钱、家庭出身都看得太重了。仿佛没有站在好的起跑线上就不配拥有一个好人生，没有高学历、没有进大公司就不配拥有好的生活，其实这些都是谬论，人要看的永远应该是头脑和实力，这个世界应该按硬核实力来分三六九等，所以我认为有些规则应该被重建。你不觉得律师神探那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吗？用自己的手腕影响世界，把握大局，再有钱和有权的人都赢不了他。”
“你说得太对了，我当然这么认为。”Derek脸色一变，立即斩钉截铁地说，“不瞒你说，我就是小中产家庭出身，我爸我妈是开鞋店的。”
路瑞明忍不住噗嗤一笑：Derek，你是不是对中产有什么误会？你家那应该叫无产。
Derek丝毫也不尴尬，同样侃侃而谈：“我本来连留学签证都没有，用了一些手段才留在美国。靠打工赚学费，所有的科目成绩都是C。”
他说到这里回忆了一下，还补充：“还有几门是补考的。”
家里没钱、非法手段获得签证、考试不及格，他竟然都当成资历在说，这的确是一个……淡泊名利的男人。
Derek带着路瑞明来到律所楼下的咖啡厅，在空旷明亮的咖啡桌上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两杯美式，侃侃而谈。
“说得没错，律师神探才是真正的男人。我从小就崇拜律师神探颠倒黑白的办案手段，他说什么是黑的什么就是黑的，在危险的名利场上屡次化险为夷，实在太厉害了。小时候的理想就是成为律师神探。”
对路瑞明的话，Derek高度认同，不过路瑞明却感觉他们说的好像不是同一回事。
“哈哈……”简直肤浅。他崇拜的都是些歪门邪道，玩弄证据、走钢丝、在危险的边缘反复玩火，这和他狂放不羁的形象如出一辙。路瑞明觉得他太幼稚了，在大老板身边工作的就是这么一个思想没有深度的小娃娃吗？可惜自己没有这个运气，否则现在早就成为合伙人、飞黄腾达了吧。
Derek话锋一转：“但现在再看，其实你会发现黑白都只是角度问题，律师神探总是站在最正义的角度上解决问题，走在名利场上，他的内心却无比纯洁，就像你说的一样，现在没有多少人能保持这样的纯洁了。这是一本什么时候看都很有深度的书。”
路瑞明当然也认为律师神探是最纯洁的男人，他笑了笑：“你说错了，是世上已经完全没有这么纯洁的人了。”
就连他这么有操守的人在名利场上都各种身不由己。他曾经发过誓，如果能像那天酒吧里那个老男人一样有钱有权，他也会为所欲为，拿自己认为的操守去压制别人。
“不，不。世上真有律师神探。我以前也认为没有，可是立志成为那样的人的路上缺少榜样，我就很迷茫。”Derek摇了摇头，神色一变，非常认真地道，“你知道吗？律师神探是有原型的，他就是我师父！”
“哈？”路瑞明惊讶地笑着瞪了瞪眼，律师神探连续出版已经有十年之久了。一个律师要在行业里干出名堂来，至少也得积累十年八年的从业经验，Derek的师父就算年少成名，现在恐怕也四十多岁，是个行业大咖了吧？
“你看了最新出的一卷《律师神探》了吗？我已经买到了典藏版，花了一晚上看完了。这本书写得非常精彩。律师神探卷进商业斗争，潜入大型商业集团，一手揭露豪门恩怨情仇。值得一提的是还有好几个可爱的富有魅力的女性角色，女老板、大小姐和落魄千金，当然了，她们无一例外都爱上了律师神探。”
路瑞明还没顾得上买最新出的《律师神探》第七卷。但是一听Derek形容的剧情他就非常感兴趣，这一卷显然很接地气，是和路瑞明生活经验最为接近的一卷，包括书里上流社会的爱情，这显然是他所向往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走进书店了。
“你说这里的律师神探也是你师父？”
“当然了。”Derek开始得意地吹嘘，“这里面最经典、最关键的案子原型就是我师父。我就是听说了这个案子才拜他为师的，他就是我心目中律师神探一样的男人，他是神仙。Roman，告诉你个秘诀，在咱们这行不光要学会拜师父，还要发自内心地崇拜师父，以师父为榜样和标杆。师父能把毕生绝学都教给你，还能在你失败时兜着你、一手培养你，在你犯错时教训你，到时候你就成了真正的律师神探了。”
路瑞明听得云里雾里，似乎也略有些明白。Derek十分膜拜他的师父，而律师神探Roman一直是他在这个行业内的心灵引路人，只可惜他只是书里的角色。虽然他从不轻易崇拜任何人，但如果真有一个像Roman一样的神仙站在他面前，甚至还愿意一手引领他走上行业巅峰，他可能也会发自内心地佩服，甚至崇拜一下也无妨。
路瑞明有点想见一见Derek说的这位神一样的男人了。
“你师父……咱们所的大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有机会见到他吗？”
“这有什么问题？”Derek轻松道，“明天我就带你见见他。我邀请你参加我们团队的一个case，跨部门合作，到时候师父会出席我们的周例会。”
“好，好。”路瑞明顿感十分惊喜。这也许就是自己那个小老板给他的机会吧，认识了Derek这个慷慨的好朋友，就可以见识到那位神仙一般的行业大佬，如果一不小心被大佬看上、提携，未来可期啊。
从Derek爽朗率真又有点玩世不恭的谈吐之中，路瑞明觉得他是个聪慧、懂礼貌、懂情趣又会社交的人，能从任何人身上找到值得欣赏的点又不吝于分享资源，正说明他渊博又豁达。他的师父一定也不是个庸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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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例会开始之前，路瑞明很早就来到律所。Derek比他来得更早，手里还提了咖啡外卖——虽然他看起来像个不吃早餐并喜欢迟到的人，他今天的头发没抹发蜡。
“Roman，我给你带了咖啡。”Derek递给路瑞明一杯榛果拿铁，“我发现你喝咖啡时会加榛果糖浆，你应该喜欢这种风味。”
他可真是个乖巧的人。路瑞明发现他把一杯奶油冷萃放在会议室的另一个位置上，自己面前放了杯摩卡。
这谁的奶油冷萃，世界上最讨厌的饮料。路瑞明嫌弃地看了它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奶油冷萃的斜对面——离这个位置最远的位置上。
“Roman，你应该坐这边。”Derek好心地指了指奶油冷萃对面的位子，“我这么早买了水，把师父的杯子放在对面就是为了让他坐你对面，到时候你们可以有更多交流的机会，让师父注意到你。如果他欣赏你，愿意带你，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在一起工作了，也可以一起讨论律师神探。”
路瑞明感叹于Derek的精致聪明。有这样一个朋友与知音确实不错，如果既是同好又是同事，那今后的事业一定会蒸蒸日上。他道谢之后换了位置，虽然对面放的是奶油冷萃，但一想到律师神探一样的男人会喜欢喝这种饮料，也觉得它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会议室里陆续进来了几个人，路瑞明看着都很面生。Derek显然是这里层级最低的，穿得最为随便，但他却公然坐在会议桌中间的好位置上，大家进来都会向他问好，没人敢挑剔。
大老板的徒弟就是不一样。路瑞明不禁对跟着大老板做事业越发憧憬起来了，虽然他不想把这种情绪写在脸上，他可是很骄傲的。
不过可以预知的是，今天过后，他的律师职业生涯将会如香槟入杯、烟花绽放一般，越加绚烂精彩。
“师父来了。”Derek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一边坐得腰背笔直，一边暗搓搓地提醒他。路瑞明精神一凛坐正了，听着门外走廊脚步声近，一只秀气的白手打开了会议室的门——留漆黑色长发的漂亮眼镜妹，一张冷淡的脸令人生厌，看上去十分眼熟。
路瑞明脸色一变。
那个“神仙一样的男人”即刻出现了。他看到会议桌上脸一阵黑一阵白的路瑞明，他被命运踹了一脚的脸上分明写着：“开玩笑呢吧？怎么会是这么个东西？！”
任瑛的脸上也出现了同样的表情，他惊讶地愣了一秒。
“这就是敢说敢做梦，有理想、与众不同的人才。这什么玩意儿。”
算了，就这样吧。到底是Derek那儿“神仙一样的男人”，任瑛就当没看见一样，只愣了一秒便坐在了事先放好奶油冷萃的位置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Derek当然对什么都一无所知：“Roman，这是我师父Eric，咱们所的大老板。”
路瑞明现在更加笃定了，他今后的律师职业生涯注定会万分精彩。就像烟花绽放，香槟入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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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man这篇还是很快乐的，两个有毒男人的有毒对话
最后还是没有躲掉Eric的阴影
也可以称之为奶油冷萃的阴影hhhhhhhh
冷萃咖啡里兑稀奶油挺好喝的，它有什么罪hhh
我们小肉鳗确实是个喜剧色彩很丰富的人，未来的人生注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