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字（二）（2 / 2）
出尽风头的夏文真回味无穷，洗完澡擦干净，哼着轻松的小调下了楼，管家正在楼梯口等他：“少东家，夫人在书房等你，叫你马上去书房一趟。”
谁知进了书房，就看见杨美芸正冷着脸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根粗长的戒尺。
自从小学三年级回到英国，夏文真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在家里挨罚也渐渐少了。这次见到戒尺他显然吓得不轻，小脸一白：“妈妈，怎么了？”
杨美芸气得笑出了声。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看来他很久不挨罚胆子大了，不光堂而皇之地偷奸耍滑，还敢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主动承认。
“手伸出来！”杨美芸的声音虽不如夏镇轩的震撼，对夏文真而言却极具威慑力。
他脸色一暗，只得抿着嘴伸出了双手。杨美芸先不质问，戒尺高高抬起，狠狠落下。
夏文真没再像小时候那样一打就哭。他这么大正是爱自尊的年纪，已经懂得咬牙忍着了。可是妈妈打得太疼，他把眼泪噙住，咬着牙想尽量像爸爸那样纹丝不动，但低头看着手掌心变得紫红一片又疼又害怕，忍不住闭上眼睛，眼泪就不争气地掉落在地上了。
杨美芸毫不留情地责罚了三十下。夏文真的双手已经红透了，火辣辣发烫，她才收了手：“知道为什么惩罚你吗？”
夏文真低了头，一句话都不说，也许是不想承认，这孩子是有主意了。
“你的家庭作业都是怎么写的，老实交代吧。”
“是我自己写的。”他小声回答。
“自己写的？”杨美芸捡起那几张练字纸，“你自己仔细看看妈妈给你圈出来的字。你写得不够好的每一笔妈妈可都给你记着呢，前两天犯的错误今天分毫不差还在犯，笔迹潦草，还用了三种不同的笔。这也是你写的吗？”
夏文真低了头，知道自己做的小聪明露馅儿了：“兄弟帮我描的。但字真的是我写的……”
“你还学会撒谎和狡辩了？”杨美芸双眼一瞪，戒尺一抬，“手再伸出来！”
夏文真只得又伸出手，杨美芸咬牙往下一打，他的眼泪就绷不住了。
“还委屈是不是？”
“字真的是我写的！”夏文真哭得也很认真，“兄弟说他们描的字都是我写的，四舍五入就是我写的。”
杨美芸差点气笑了：“行啊，那你把你的足球给兄弟玩，四舍五入就算你也踢球了吧；妈妈给你烤的蛋糕也给兄弟吃，四舍五入也算你吃了吧。爸爸给你买的四驱车、变形金刚和模型，你摸一摸就好了，给你兄弟玩，四舍五入你也玩过了，还获得了一群好兄弟，多棒啊？”
见夏文真面露委屈之色，杨美芸又道：“除了这些，那以后打屁股也四舍五入吧。五十下以内的就算没打，我们直接五十下起；练琴的时间直接四舍五入，一小时四十分钟干脆变成两小时，怎么样啊？”
夏文真本来还想模仿威严的爸爸那种面对雷霆万钧也面不改色的男人本色，但一听好东西都被妈妈四舍五入没了，坏的都四舍五入加量了，心中一急，再也憋不住就哭了。
“怎么了，写作业的时候四舍五入高兴着呢，怎么不在所有的事上都来一个四舍五入啊？”杨美芸火气上涌提高声音，夏文真就软了，不敢再哭，但忍不住眼泪。
“投机取巧要不得，自欺欺人也要不得，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杨美芸一手抱着夏文真的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手就开始扒他的裤子。
“妈妈，别！”夏文真慌了。校园皇帝都当上了，怎么还能被妈妈扒光裤子打屁股？妈妈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啊！他虽然小小年纪，但羞耻心总是有了，顿时脸上发烧，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杨美芸虽然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但是在夏文真眼里力大无穷。不管他怎么挣扎都不起作用，杨美芸一手死死摁住夏文真的腰叫他挣扎不得，裤子被妈妈三下五除二就扒掉了。夏文真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被杨美芸抓起桌上的戒尺毫不留情就打在了他的手上。
本来已经被打红的手一下子缩了回去，夏文真一叠声地道歉认错：“妈妈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我真的做错了！妈妈……”
杨美芸明明还没打，夏文真的认错听起来就已经有点惨叫的意味。看来面子对他来说比疼还重要，现在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认错并没起到减刑的作用。杨美芸的铁砂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屁股上，让夏文真觉得屁股上顿时炸了烟花，疼痛火辣。
“闭嘴！三番两次投机取巧，妈妈得让你用身体记住，知道光说嘴没有用。”
夏文真知道母亲动怒了，顿时偃旗息鼓不敢再争辩，只好忍着疼痛。谁知这时门外传来一连串的话语声，紧接着管家进来了：“夫人，先生回来了，家庭教师也刚来了，叫少东家去练琴了……”
夏文真隔着椅子腿看见管家站在门口，顿时哭出了声。这多丢人啊，光着屁股被妈妈打被看见了！一会儿爸爸和老师也都会看见，他这辈子的面子就折在今天了。
他只能奢望妈妈还知道给他留点面子，等老师走了、爸爸睡了再教训。
谁知杨美芸铁石心肠，夏文真最后的希望破灭了：“知道了，让老师稍等一会儿，文真正在接受教育。”
“呜呜……妈妈，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错了。”
夏文真一边卑微地求饶，一边哭得稀里哗啦。
“校园皇帝是吧？”杨美芸高高扬起巴掌，把她儿子的屁股打得像小猴子的一样红，“校园皇帝光着屁股挨打，被兄弟们知道了是不是很光荣？”
“妈妈我错了，我不当皇帝了，再也不当了！”
杨美芸突然停了打，厉声责问：“你错在哪儿了？当皇帝就错了吗？”
夏文真抹了一把脸，吸溜着鼻子：“皇帝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错，我当不了皇帝了，因为我根本不威风。”
“哦？”杨美芸狠狠又是一掌，“你的意思是当不了皇帝全怪你妈？”
没等夏文真回答，杨美芸就连打了三下屁股，一下比一下更重，直接把这小子重新给打哭了。
夏镇轩进门迟迟不见妻子前来叙话，便自己取下西装外套挂好，又放好了手提包。刚迈进客厅，就听到一楼的书房传来响彻整个楼层的打屁股声。
“文真这小子，又闯什么祸了？”他走进会客区，从桌上的凉杯里倒了杯水解渴，才见杨美芸怒气冲冲地走出来：“文真这孩子真的是越来越淘气，越来越不像话了。”
夏镇轩见杨美芸坐在沙发上，把他刚倒的水拿起来喝了，知道这孩子又捣了鬼，妻子这是罚累了。他把水贡献给杨美芸，自己不敢有什么异议，又倒了一杯：“……是考试没复习，还是家庭作业没做完啊？”
“练字作业不好好做，竟然找兄弟代写，去参加什么球赛。到现在也不好好认错，还觉得他妈妈罚得不对，打毁了他学校皇帝的威风了。”杨美芸怒道，“什么学校皇帝，我看就是混世魔王！”
夏镇轩听了立即心领神会，皮笑肉不笑道：“文真这事儿也情……”他本想说“情有可原”，见杨美芸眉毛一挑，立马来了个川剧变脸，口风也掉头改成：“情节严重，必须法不容情！”
“哼。”杨美芸鼻子里冷笑一声。
夏镇轩也是从那时过来的，当学校皇帝，当然认为皇帝带领兄弟们出征这件事衡量起来比家庭作业更加重要。在皇帝的荣誉和兄弟的利益与个人奖惩上面选择前者是男人的表现，为维护皇帝的尊严挨这个打，那自然是情有可原的。
只不过他哪敢违抗杨美芸，连忙赔笑补上两句：“美芸你累了就先歇着啊，我去给你继续教育文真，保准让他认识到错误，诚恳向你道歉。”
夏镇轩放下水杯，径直走进夏文真所在的书房，见儿子正跪在地下，面前摆着小桌一笔一划练字，脸上还挂着眼泪。
“文真啊……”夏镇轩面容严肃，背着手站在儿子面前，夏文真扁了扁嘴，有些胆怯：“爸爸。”
“知道妈妈为什么教育你吗？”
夏文真低下了头，显然是不想回答，最后还是嗫嚅着道：“妈妈怪我没有先写家庭作业，而是让兄弟代写，带兄弟出去踢球了。”
夏镇轩呵呵一笑，背着手道：“想当皇帝？那皇帝的威严和体面固然是要讲究的。但比皇帝的威严和体面更重要的是内在，要有承担责任的心。”
他这么小还不懂得责任的意义，犯了错只想着要逃避。
“兄弟们犯了错，躲在兄弟屁股后面的是懦夫，勇于为兄弟承担责任才是老大的表现。你觉得把责任推给别人更像个皇帝，还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更像个皇帝？”
夏文真这回没有迟疑：“一人做事一人当。”
“那你就应该好好接受惩罚，向妈妈承认错误，请求妈妈的原谅。”
“我明白了……”爸爸平时虽然严厉，但归根到底还是爸爸能理解他。夏文真想起刚才的屈辱，不由自主掉起了眼泪，对爸爸抱怨道，“那我要是好好承认错误，请求妈妈的原谅，妈妈能不能不打了？兄弟们的妈妈都不打兄弟，他们都是家里的小皇帝。可我能当学校皇帝，在家里为什么说什么不算什么，我到底是不是妈妈亲生的啊……”
“胡说八道！”夏镇轩脸色变得青黑，如临大敌，“爸爸再告诉你两个道理！第一，妈妈都是对的。你在外面讲究的男人体面和尊严，在妈妈面前必须放下，没有例外！第二，你妈是因为爱才打你，你敢拒绝你妈妈的爱，爸爸就把你打到看不出一点亲生的样子！”
见爸爸神色大变，像天都塌了，夏文真顿时吓得不敢言语。
看来这孩子对这个家还没有深刻的认识，这是必须纠正的大错。夏镇轩完全收回了和颜悦色：“趴下吧，爸爸替你妈妈把没教训完的，都先教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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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真的皮暴露无遗，杨女士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前面阔少酒会提到的四舍五入屁股疼其实是这篇的内容，本来是夹杂在童年篇里面的，拆开和钢笔字放一起了，感觉比较整齐（强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