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回去的时候,没想到是白晔接的我,他戴着半张脸那么大的墨镜和鸭舌帽,熟稔地接过我的行李,开车送我回了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旅途和工作中的见闻,待腹中略感饥饿的时候,他端着白粥和一个炒鸡蛋上了桌。
我们像是一对普通的下了班的夫妻,坐在铺满灰尘的落地窗前,安静地吃晚饭。
我抬头的时候,夕阳落在他的脸上,映得他的轮廓很深,我情不自禁地起身去吻他。
在咫尺之遥,他闭上了眼睛,我却停下了。
他睁开眼,笑着对我说:“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
前两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与一个男生隔着一扇窗户,他也许是白晔,也许是盛秋明,总之比印象中黑点,敲着玻璃跟我说话。我听不懂,意识被禁锢在躯体里,连思考我是谁我在何处都做不到,只好费力地去转自己的视野,试图在目光里对上他。他不知怎么就哭了,我想安慰他,没想到自己起了身,突然间发现自己能动了。
此刻的白晔看着我,我能从他的双眸里看到满脸沧桑的自己。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却离开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拖着一只小小的行李箱,将一个文件夹放在我面前。
我打开文件夹,里面是签过我名字的离婚协议书,如今白晔两个字,也赫然在列。
下面还有一张纸条,写着一个地址。
我望向他,他吸了口气挤出笑意:“沐先生,多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我们有缘再见吧。”他挺直了脊背从容迈步,像是电影的过场,一帧一帧在夕阳里过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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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天空开始下雨,我的眼帘被一遍遍打湿而后被抬手擦干,我在单元楼的一间房门口停下,摁下了门铃。
门被打开,里面的温暖也冲出来,与我撞了个满怀。盛秋明愣愣看着我,我注意到他头上挂着彩带,脸上还有奶油和口红。
他抓了抓凌乱的衣摆,似乎想同我解释什么,但鼓了鼓腮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把他拥进怀里,他身上淡淡的气息渗入我的躯壳,我想起了那个梦中的少年,仿佛靠近他是我的本能。
我在他耳边喃喃道:“从现在开始我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信,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你都不必解释,我喜欢你,无论如何想和你在一起,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都请你不要再抛弃我了,好不好?“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一往无前的人,但同样一条路,我走了三次。
他紧紧的、用力地回抱住我,比那次在桥上还要用力,低声道:“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你就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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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了一家很小很小的公司,重新开始。小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整个公司只需要老板晚上加班的样子。公司虽小,但水电房租都不轻松,我旅行过后,能动用的现金不多,反倒是刚晋升的秋明整天接济我。每天和他挤地铁吃便当,我反倒胖了不少,我摸着肚子上的游泳圈发愁,他却开心地捏着我的脸拍了拍:“胖了才好,省得那这张脸给我招蜂引蝶。”
大概是我二十三岁的那场求婚结局太过惨烈,第二年春天,他跟我求了婚。
那天中午他带着饭来公司找我,把所有的存款摆在了办公桌上,数了一半给我,想了想,把剩下的一半又叠了上去。
我有点不明所以,他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捧花,单膝下跪,一脸坏笑:“阿衡,嫁给我怎么样?”
我扫了一眼配色恶俗的花束,脸抽了抽:“等一下,你这花该不是从病房顺手牵羊的吧。”
“是。”没想到他毫不脸红地承认了。
我又瞥了眼毫无装饰的戒指:“你这戒指不会是淘宝买的吧?”
“你就说嫁不嫁吧?”
下属都扒着窗缝看热闹,我觉得这么轻易答应他实在是没面子,脑子飞快转了半天:“你的戒指我还没买呢。”
他蹦了起来,掏出另一个戒指盒塞到我手里:“给给给,十年前就买了,你怎么忘记了?”
我打开磨的发白的酒绒戒指盒,摸着光滑温润的金属环,一把抓住他的手套了进去,趁他反应过来前,也嬉皮笑脸回敬他:“这下可套牢了,你就说嫁不嫁吧?”
我们办了个小小的婚礼,尧以劼没当伴郎,而是当了个差点迟到穿着交警服的司仪。前两年主持嫌他连破酒肉二戒,把他赶出了寺庙,他回来后嫌公司没人给他兜着事,转头去考了交警,成天开着豪车去占交警院狭小的车位。